以船

陆南溪。没有驻扎的cp,欢迎安利

雨至

*sot维赛

*私设高中paro


*by陆南溪



  上第二节课的时候突然下雨了,只听见“轰”的一声,窗外就变成了一片素白,连对面的教学楼都看不见。坐在窗边的人趁老师不注意偷偷扭头向窗外,清楚观察到玻璃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水迹,像蜘蛛网一样的错综复杂,有新的水滴滴落在上面,几股水流汇聚到一块往下淌,网就破了个洞,一直要等到水落进了窗框里才能被补好。



  赛科尔下雨天从来不逃课。


  他睡觉。


  坐在教室第三组的倒数第二排,把所有书都搬到桌子上,然后把校服外套一脱再往头上一蒙,他就开始从第一节课睡到最后一节课。教室的灯光是白色的,下雨天外面的光透不进来就寡淡得可怕,照得他从袖口露出的半截手臂都没有了血色。维鲁特坐在赛科尔旁边记笔记,把背挺得笔直,偶然才扭头过去帮他把调整姿势时歪到旁边的衣服重新盖好。


  如果有人要跑过去问维鲁特困吗?


  维鲁特面上笑笑“不”,内心则冷笑说“废话。”


  下雨天前一晚是最闷热的,连呼吸都成了件讨厌的事。赛科尔睡不着,他其实已经意识模模糊糊了但就是睡不着,只好一边摁着自己的脖子一边翻来覆去,不断地在吵醒睡在他下铺的维鲁特。


  维鲁特去敲床沿:“你消停点。”


  “热。”赛科尔一脚把被子踹到床尾。


  “空调已经是17°了。”


  “可还是热啊。”他不耐烦地坐起来去抓自己的头发,因为宿舍只有他们两个人甚至没有压低声音,“睡个鬼睡。”


  “大半夜不要说鬼。”


  “封建迷信。”


  “嗯,但有人比我怕这个,不是吗?”


  “……我能说不是吗?”


  聊着聊着,后面维鲁特又睡过去了,他起床的时候发现赛科尔整个人缩成一团还在睡觉。被子很委屈地堆在墙角,还有大半边都快落到了下铺。他把人拍醒,对上那双迷蒙的蓝眸:


  “起床。”


  “哦。”



  回到宿舍的时候还在下雨,没见小多少。身上的衣服湿了半边肩膀,布料被水浸透呈现出暗蓝色。外面还是白茫茫的,只是这边的视线要开阔很多,能依稀透过去看到远处——葱茏青郁的树,砖红色的高楼,和天上灰色的云。那是大片深浅不一的云,遮盖整个天际,不知延伸到何方。



  下了最后一节课,维鲁特和赛科尔去饭堂打饭。后者早上还是赖了会床,出门的时候匆匆忙忙忘记带鞋套,又不愿绕远回宿舍一趟,于是就把鞋子脱了一手拎着,光着脚在地上走,任水流过他的脚趾缝。维鲁特深知他不喜水,有些奇怪地多看了他几眼,但可惜雨伞把赛科尔的脸遮住了,什么都没看见。


  到了饭堂,赛科尔把东西往最靠近门的那个座位一甩,就一路跑着去了打饭的窗口。瓷砖沾了水就特别滑,维鲁特生怕他一不留神摔了就赶紧跟上去。


  “嗷!有鸡腿和牛肉!”赛科尔往窗口里看了一眼,转身一把扯住维鲁特的袖子,两只眼睛都能放出光来,“你说吃什么吃什么?”


  “你自己选。”维鲁特扶了他一把。


  “你选!”赛科尔坚持。


  “你自己点兵点将。”


  “那你点。”


  饭堂阿姨等得不太高兴了,用盛菜的勺子把碗一敲:“喂,爱吃啥不吃啥咯?想啥呢想。”


  “抱歉,我要牛肉和青菜。”维鲁特想了想说了句,“你跟我选?”


  “不,待会你把牛肉分我点吧……阿姨我要鸡腿和豆腐!”赛科尔似乎很为自己想到了这个办法而兴奋,笑得连虎牙都藏不住。


  “不分。”他一口拒绝,端了饭就走。


  “这么无情?”赛科尔从后面追上来。


  “你别摔死了。”维鲁特无奈,又伸手扶了他一把,“待会别什么都没得吃。”


  “摔不了摔不了。”赛科尔把饭搁到桌子上,又问,“真不分给我啊?”


  “不分,吃你的。”


  “那好吧……”


  这顿饭吃得像往常那般安静。他们俩都不是吃饭的时候塞满了还要叽叽喳喳的人。维鲁特是出于自家良好的家教,而赛科尔则是因为被噎住被笑了好几次才改过来的。但后者吃东西的姿势还是没能变,习惯把整张脸都埋到碗里,从维鲁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一头有些潮湿的蓝发。



  雨来势汹汹,停得却悄无声息,等到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来,从床上爬起来往外看才发现它停了。整个世界都是湿漉漉的,建筑红砖的外墙依旧斑驳,校道上的水还没来得及退完,满是踮着脚小心翼翼绕开积水的人。但天空却蓝得尤其好看,过滤出来的颜色,浓淡均匀,一眼望过去只是浅浅的一片,注视久了就发现它那么深,看不透看不穿,也看不厌。


  “喂,你好。”


  “你好,你有个快递,我现在送过去给你方便吗?”


  “我准备要上课了,等放学那会你再送过来吧。”

 

  “好。”


  “麻烦了。”



  尽管洗完热水澡出来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打着滚说“呜哇哇哇爽死了”,但维鲁特还是很好地保持住了脸上淡定的神色,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回房间里面。比他先洗完澡的赛科尔正盘腿坐在他的床上玩手机,一块毛巾直接搭在头上,露出被擦得半干不干的头发来。


  “回你自己床上去。”他伸手敲了敲床沿。


  “等一下。”赛科尔头也不抬,“你床有垫子,软,让我多坐会。”


  维鲁特不置可否:“是谁开学的时候说不必带那么多东西的?”


  “是我啦是我啦,等等,我给你看点东西。”


  “什么?”他把头凑过去,却被人伸手过来把眼睛蒙住了,“我说等会,等会。”


  “哦。”维鲁特耸耸肩把腰挺直,继续去擦头发。水珠落了他满手,冰凉的触感一碰即散。赛科尔的手指在屏幕上指指点点,好一阵子才停下来把手机举到他面前。


  “你看。”


  屏幕上是某个订票APP的页面,已购票的页面上只有一条记录——但这条记录的时间是在十秒前。


  “你要去哪?”维鲁特睁大了眼睛,手里的动作猛地一停。


  “走啊。”赛科尔很坦然地看着他,眸光平淡连流转都没有,“就是走啊,我从很早之前不就说过了吗?”


  他说过了吗?


  他说过了。


  从很早之前。早到当时所有的老师还不知道他是一个逃课的、不爱学习的不良。心理老师让全班同学用“虽然……但是……”来造个句子来形容一下自己,然后把在课桌上睡得正香的赛科尔喊起来。


  那天又是雨天。雨声哗啦,在他醒来瞬间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,明明是再细碎不过的响动,却停不下也忽视不了,一阵接着一阵的尾巴,连成漫长的时间。他站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呆发了十几秒,扭头看了看窗外,才艰涩地开口:


  “虽然我准备要走,但是我一定会走。”


  “你真的要走?”


  “要走。”



  放了学貌似又要下雨,天重新变得阴沉沉的,捎带着原本瑰丽的晚霞都不见了。风冷而无声,从脸颊的两端穿过去,再摇动树叶和阳台上晾着的衣服,能感受到它的存在,却什么都听不见,仿佛耳聋。或许很多人不喜欢下雨就是因为这个吧,一切都是消沉而抑郁的,人生所持续而需求的欢乐在这里找不到,只留下希望被慢慢耗空。



  赛科尔很庆幸自己订的是火车票而不是机票,即使下了雨,只要不是太大就不至于被延误。但他进到候车厅的时候还是被淋了个半湿,身后还带着个同样被淋得半湿的维鲁特。


  维鲁特那模样有点逗,衣服好端端的纯色被弄成了条纹,头发耷拉在耳边滴滴答答地淌水,这可能是这位大男神第一次被雨淋得那么惨。出发前赛科尔还坐在床上玩手机,双腿一晃一晃地根本没点紧张感。而他又出于某种最好能迟到迟到车已经开走的心态什么都没说,两个人一直拖到再不去就真赶不上了才急急忙忙出了门。维鲁特带了伞,赛科尔除了手机和钱包什么都没带。


  半路的时候雨“哗”一声下来了,维鲁特随即撑开伞把两个人挡住。但今天赛科尔根本就没有按套路出牌,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辆摩托车,在路上飙得飞快,风拼命地从伞下扑过来,夹带着针一样细细尖尖扎人的雨丝,挡都挡不住。


  “雨衣呢?”油门的轰鸣声太大,维鲁特不得不扯着嗓子吼。


  “没有!”赛科尔也跟着他吼,“你他妈别管我,撑着你自己啊!”


  “撑我自己有什么用!”


  “那就别撑了一起淋雨!”


  维鲁特突然觉得自己很难过,这种感觉连在听到赛科尔要走的消息时都没有过,现在却无比真切地填满了他心脏的每一寸地方。他清楚这个人是要离开了,去到没有他的地方了。以后的下雨天不会再有人光着脚走回宿舍,踩着地砖,然后把手伸给他说“这里的瓷砖打过蜡了吧?太滑了扶我一下”。也不会有人在没带伞的时候钻到他的伞下,一脸笑嘻嘻的搂住他肩膀。塔帕兹的雨期来得早,结束得晚,那么长的时间他们走过来了,一年又一年地走过来了,现在终于走到头了。


  他只能努力地把伞压低,为他多遮住一点地方。


  “我要过去了。”赛科尔冲他摆手,“车你能开就开回去,不能开就自己想办法回去,会有人来拿车的。”


  “平安。”维鲁特也摇摇手,看着面前的人转过身去,朝着检票口走。人群将要过来,从他们之间走过,不断地隔绝他凝视着他的背影的视线。


  他要走了。


  维鲁特深呼吸——他要走了。


  就这样走了。


  就这样走了?


  是谁先跑过去的他们一直都没有搞懂,维鲁特只是看着赛科尔重新近在咫尺的脸想不管不顾地嘶吼——不要走,留下来,我陪你——他们拥抱,旁若无人也没有顾忌那一身的水,然后赛科尔咬了他的唇,把舌头伸进去。他们在对方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眼瞳的颜色,灼热滚烫的红和沉郁深邃的蓝。


  雨声变远了。


  “维鲁特,只要你多说一个字,我就留下来。”



  拆开包裹真的很费劲,或许是因为寄件人生怕在路途中被雨弄湿吧。把纸箱的胶带剪开,把泡沫纸的胶带剪开,再把塑料袋的胶带剪开,最后呈现在眼前的就是一个手掌大的玻璃瓶子,里面装满了沙子。


  把沙子倒一点在手掌上,用指尖铺开,干燥微烫的触感那么真实,甚至让被雨水浸过的掌心也随之升温。


  这是生活在沙漠里的人的感觉吗?


  谁知道呢。


  雨终于落下来了,还是凶暴地“轰”的一声,倒像是整个世界垮下来了。拉开窗帘看不到远处,哪怕是夜的墨黑也被染白。带着手上的沙子推开窗去接雨水,水流却直接粗鲁地冲散了它们。最后一点干燥的触感消失了,只有冰凉和潮湿,只剩冰凉和潮湿。









  雨至。








fin-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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